冰不语夏

赵海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我们就开车去了曙光。

　　这个过程之中我们之间的交流明显少了很多。

　　其实更为准确来说，是我单方面有点不太愿意说话。

　　张子良倒是看了我好几眼，欲言又止。

　　我坐在副驾驶靠着车窗往外看，我们的车离开临安之后驶入荒土，窗外的景色逐渐变成一阵荒芜。

　　我毫不意外晕车了。

　　张子良的车技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尤其是我发现我们从临安去曙光要开几乎一天的车之后。

　　张子良很体贴安慰我：“先睡一觉吧，醒了我请你吃饭。”

　　“曙光有什么特产吗？”我有些疑惑。

　　张子良很诡异停顿了两秒，很诚恳开口：“曙光的特产，有。”

　　“物价很高。”

　　我也沉默了。

　　这是特产吗？

　　张子良很耐心给我解释：“曙光里面待着的人总资产在人族里面都算是上层的，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曙光的原住民有乱世烈士们的家属，也有人族的很多企业家和大老板，甚至还有过去存活的无异能的调查员和他们的后代。

　　对于这些人，要么天组有着补助和优待政策，要么本来家产就足够，所以曙光的物价自然是比其他的城市要贵了不知道多少。

　　根据张子良的换算，外界两块钱的水，曙光可能买二十到五十不等。

　　我沉默得更严重了。

　　曙光的天组分部……听起来感觉像是个大冤种，也是最穷的地方。

　　张子良神情莫测，意味深长摇摇头：“不不不，你想多了。”

　　我歪头不解。

　　“别忘了曙光城是谁的东西。”张子良提醒道。

　　“卧槽！”

　　我忍不住一句国骂冒出口。

　　曙光城，以前的葬神城，最开始的鬼门关。

　　这东西他妈是王烨的资产啊！

　　我闭上眼睛。

　　王烨这个在乱世里面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人族最有钱的家伙，手下的城市再穷也穷不到哪里去。

　　我苦笑两声：“你说曙光城是不是真的像是我写的那样字面意义上的寸土寸金。”

　　“别说，那城墙确实有金砖，虽然全是金漆，但也值不少钱。”

　　张子良淡淡回应我。

　　我双眼发亮：“你说——”

　　“但那些金砖大部分的用途都是陆吾给曙光弄的阵法，缺了一块都是对曙光的破坏。”张子良打破了我的想法。

　　好可惜。

　　不过比起江临，我对曙光更好奇些许。

　　江临的娱乐业和旅游业比较发达，但是在乱世的侵蚀下，这几年也只有江临这个城市给人族的这些城拖了后腿。

　　曙光恰恰相反，一个城市推动了整个人族的GDP，主要的原因就是这里的企业和工厂分部更多。

　　当然工厂是放在城外的，企业也只是象征性的挂了个牌代表那些老总的主要占地。

　　我还蛮仇富的，尤其是听见这些个内容的时候总觉得眼睛红红的，恨不得那些老总的名字全是我。

　　张子良笑出声：“别说你想，我都想。”

　　“不过我确实也有自己的产业。”张子良随即又正色。

　　我瞪向了张子良。

　　谁说这家伙是穷鬼的？

　　到头来就我一个没钱的？

　　张子良无奈解释：“黑市。”

　　“那玩意犯法的，要不是我开的，早八百年被天组端了。”他缓缓道。

　　要是我举报的话能不能拿奖金。

　　我暗戳戳想着。

　　我怀疑要不是因为张子良在开车，他现在就能给我俩拳：“有这么恨我？”

　　我呵呵笑两声。

　　在张子良的车上睡得昏天黑地，等到半夜一点多我们终于到了曙光的天组分部。

　　“要吃点东西吗？”他晃了晃还在迷迷糊糊的我。

　　我点点头，顶着毫无神采的目光看着他：“我饿。”

　　张子良笑出了声。

　　“走吧，还是说要我抱你？”他对我挑眉。

　　我还真想让他抱我，因为我现在随时可以撅过去。

　　但是我还是放弃了：“你背我吧，我怕我走两步就睡着了。”

　　只是当张子良将昏昏沉沉的我放在一个应该是食堂的地方并且朝着后厨走过去的时候，我顿时清醒了。

　　“张子良你大爷给我回来！”

　　他心虚地停住了脚。

　　说真的，我宁愿饿着，也不想去吃张子良做的饭。

　　我晃晃还有些晕乎的脑子，从冰箱里面找到了点剩饭和鸡蛋：“随便用？”

　　张子良点头：“随便用，曙光的天组可有钱了。”

　　也不知道王老板听了这话能给他多少刀？

　　最后我还是没能支撑住，刚吃完饭就睡了过去，洗漱都是张子良代劳。

　　第二天毫不意外我睡到九十点钟。

　　曙光的天组分部和临安的不同，大部分的天组都是高楼，唯独曙光是平房并排。

　　我们的宿舍在西南边，食堂也在这一块，而张子良的办公室在靠近中心的地方。

　　那是张子良在鬼门关给王烨打工时候的办公室，据说后来一直没有人敢接近。

　　除了张子良本人。

　　我对曙光的天组分部没有任何记忆，走去办公楼的时候都是张子良给我指路。

　　张子良的办公室并不是很大。

　　比起江临来说，曙光的办公室更显得很迷你。

　　大概是江临办公室的一半左右，甚至更小。

　　我仔细打量着办公室，最后目光放在了低头上班的张子良上面。

　　我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那一场乱世，而我面对的是虽然劳累，却完全无法休息的张子良。

　　“想什么呢？”张子良抬起头看着我。

　　我觉得他是喜欢这个工作的，不然怎么会乱世结束之后还在上班呢？

　　张子良扯扯嘴角，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上班有工资啊，要不然我上班干什么？”

　　他说着无奈看着我：“我还得养你呢，别忘了你现在可没钱。”

　　对哦，我身无分文，是个人都比我有钱得多。

　　我特别伤心，并且问询张子良需要我做些什么。

　　他很神秘看着我：“先好好休息两天，然后你就知道了。”

　　我：？

　　我：发工资吗？

　　张子良满脸黑线：“发，你工资卡在我这，给你存着的。”

　　我心满意足，蹦蹦跳跳跑到张子良办公桌边上坐着看他上班。

　　张子良沉下心来做事的时候思维是我完全没法解读的。

　　吃饭的时候他可能会想：这菜怎么弄的，我弄出来咋这么油。

　　看书的时候可能在想：男主上啊，磨磨唧唧看得我牙疼！

　　玩手机时候可能在想：手机有什么好刷的，刷完这个去扫屋子……哈哈哈哈哈这人好傻逼。

　　只有工作陷入思考的时候。

　　那时候张子良的思维会高速转动，而我捕捉不到他的任何一点点的想法。

　　他上班是不存在着摸鱼这样的状况出现的。

　　所以我好奇他是不是喜欢这个工作的原因就是，太专心了。

　　和他画画的时候一个样。

　　只是画画的时候他想的只有画，只有一片景。

　　张子良的工作效率很快，如果真的要说，起码王烨给他的工资可能还不够他给王烨打三天班。

　　张子良是完全可以为了钱而三天三夜不睡觉的人。

　　我不行，我不睡觉会死。

　　于是我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张子良刚好收拾好自己办公桌上散乱的文件，转头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我，无奈叹息：“是不是我不叫你，你还能继续睡？”

　　我点头，确实我还能睡。

　　张子良翻了个白眼，拎着我衣领子就给我拎起来了。

　　靠！一米八二了不起啊！

　　也就比我高二十厘米有什么的？！

　　我骂骂咧咧。

　　睡眼惺忪对于我来说是常态，所以张子良哪怕拎着我往食堂走我也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直到我在食堂看见了面前放了三份饭朝着张子良挥手的杨琛。

　　我瞬间清醒了。

　　为什么杨琛会在这里！！！

　　杨琛那一头长发被扎得好好的，左耳上有一个黑色耳钉，看上去是个很乖巧的二十多岁的青年。

　　我一开始以为杨琛应该是一个特别叛逆的少年，耳钉唇钉手环什么潮流带什么的样子。

　　毕竟这家伙的属性就很适合这样的风格。

　　不过没想到我最后还是失策了。

　　因为杨琛看起来真的是那种很适合当乖小孩的人。

　　杨琛看见拎着我的张子良之后顿了顿，又把目光转移到我脸上，欲言又止。

　　其实现在的杨琛还是一个鬼物。

　　准确来说，自从他成为鬼物之后，就再也没法变成人了。

　　只是现在的他不仅恢复了神智，性格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除却他已经没有心跳也没有温度什么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常人，

　　我挣扎出来，只希望现在有什么缝可以让我钻一下。

　　杨琛只是对着我友好笑笑，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他绝对会把我的黑历史给忘了。

　　最好是这样。

　　不过我没能想到的是，杨琛这一个下午都在张子良的办公室里面。

　　张子良在那里批公文，我坐在他边上玩手机，杨琛就站在他边上，要去送什么文件就飞一样去送了。

　　我感觉好像回到了乱世里面。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天，我正以为张子良就这样的时候，张子良突然看着我：“我这两天要去办点事。”

　　我有些疑惑，他对我说这句话干什么，我就一个混吃等死的难不成还要帮他做事情不成？

　　事实证明，我这个念头是真的有些一语成谶了。

　　“曙光的这些文件还需要人批阅。”他说着，将手中的笔放在我手里面，“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代我坐一下这个位置了，杨琛会帮你的。”

　　我瞪着眼睛看着张子良：“你开玩笑的？”

　　“没，现在就走。”他道。

　　我现在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张子良就像是疯了：“你怕不是觉得我没活够？为啥不让赵海来？”

　　张子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想得美。”

　　当天晚上张子良就跑路了，而我在第二天六点就被杨琛叫醒哈欠连天坐在了办工桌前。

　　杨琛也拿着一支笔给我开口：“部长说你练他的签名练蛮久了，签名就交给你了，但是文件的批阅我来帮你。”

　　我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字，脑子里的念头只剩下一个：狗日的王烨，为什么你自己不管理你这个城市还把烂摊子丢给张子良？！

　　他不给我开工资都说不过去！

　　我骂骂咧咧开始了和杨琛为期三天的批阅公文，看策划案，看申请书等等各种资料的路。

　　张子良这个位置的工作真的很忙，资料太多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杨琛端给我的盒饭，无奈叹息快速解决之后继续上班。

　　累死了。